回顾刚刚过去的2024年，低空经济无疑是最炙手可热的高频词汇。

2023年12月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将低空经济列入战略性新兴产业；2024年2月，eVTOL（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）实现了从深圳到珠海的跨海跨城空中航线全球首飞；2024 年全国两会期间，低空经济更是被作为“新增长引擎”写入政府工作报告；随后，全国各地纷纷项目落地，积极出台相关政策；2024年12月底，国家发展改革委成立低空经济发展司，为贯穿全年的政策支持做了最好的闭关收尾。

*图源国家发改委官网

一个价值万亿的全新产业，正徐徐走入人们的视野，引得产业各方风起云涌。天眼查数据显示，截至2024年12月30日，我国低空经济相关企业全年注册量达1.03万家，超过2023年；同时低空经济概念股表现强劲，在政策的持续支持下，该板块在2024年出现了多支翻倍股。另据中国民航局预测，2025年我国低空经济市场规模将达到1.5万亿元，2035年则有望达到3.5万亿元。

从繁忙都市的“打飞的”出行，到高楼大厦的低空快递配送，再到热门景区的空中观光，低空飞行正逐渐从科幻走进现实，低空经济也逐渐从概念走向商业化落地。如果说，2024年是低空经济元年，2025年无疑将是低空经济的商业化启动之年。

01「不仅仅是无人机」

所谓低空经济，通常是指在距离地面垂直高度 1000 米或 3000 米以内的低空空域（具体视地区特性和实际需求而定），以民用有人驾驶和无人驾驶航空器为主，通过载人、载货及其他作业等多场景低空飞行活动，带动上下游相关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。

*图源互联网

低空经济的飞行器根据飞行航程高度不同可分为：在120米以下以消费级无人机为主；在120-300米以行业级无人机为主，用于即时物流配送、城市管理等；在300-1,000米以行业级无人机为主，用于快递物流；在1,000-6,000米以载人飞行器为主，例如直升机、eVTOL。

无人机自然是低空飞行器的主力军，包括大疆在内的科技企业近年来已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。据中国民航局数据显示，仅2024年上半年，新注册的无人机约 60.8 万架，较上年年底增长了 48%；无人机累计飞行 981.6 万小时，较上年同期增加 13.4 万小时。这一数据的背后，是无人机在各个领域应用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拓展。

比如，在农业领域，包括喷洒农药、施肥等功能的无人机植保已成为现代农业的新标配；在物流配送方面，丰翼科技（深圳）有限公司累计在全国开通 500 多条航线，飞行 100 余万架次，运输货物超 400 万件，其无人机在快递配送、应急救援、医疗运输、生鲜冷链等全场景下，实现常态化、大规模运行。截至2024年12月，美团无人机已在中国的北京、深圳、上海、广州等城市开通53条航线，历史累计完成订单超40万单，服务可覆盖办公、社区、景区、市政公园、校园、图书馆等多种场景，并为用户提供超9万种商品选择。

*图源前瞻产业研究院

无人机已发展多年，但低空经济绝不仅仅是无人机。“经济”一词，就突出了其综合性与融合性，并非只局限于航空器本身，还涉及制造、机场运营、保障服务等诸多上下游产业领域，是继数字经济之后又一具有强大发展潜力的新兴经济形态。

低空经济的涵盖领域极为广泛，主要由低空制造产业、低空飞行产业、低空保障产业和综合服务产业构成。从航空器类型来看，既包括常见的直升机、固定翼飞机，也有近年来迅猛发展的多旋翼无人机、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（eVTOL）等；从应用场景角度，涉及农林植保、物流配送、空中旅游、应急救援、警用安防、航空测绘等多个领域，几乎渗透到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
02「大国博弈争抢eVTOL」

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（eVTOL）的发展尤为迅猛，已经取代直升机和无人机等低空飞行器，成为低空经济的主角。造车新势力们挂在嘴边的“飞行汽车”也隶属于这一范畴。

eVTOL 拥有多维的应用场景。在城市空中交通领域，构建“空中出租车”网络蓝图正待展开，人们可避开繁忙都市中的拥堵地面；地震、洪水等灾害突发时，eVTOL可第一时间飞抵现场，吊运救援物资、转运重伤员，突破地形阻碍，与时间赛跑挽救生命；货运物流维度，eVTOL能实现快速、精准的“最后一公里”投递，偏远山区医疗物资配送、生鲜农产品进城等难题迎刃而解；观光旅游领域，游客搭乘 eVTOL，换个视角俯瞰城市地标、自然胜景，开启低空观光新潮流。

eVTOL作为未来低空经济的重要载体之一，据罗兰贝格预测，到2050年，全球载人运营eVTOL将达到16万架次，用于空中出租车、机场班车和成绩航班服务的“飞行汽车”数量将达到98,000架，市场潜力巨大。

资料显示，eVTOL的概念起源于美国。2014年，美国直升机国际协会（AHA）、美国航空航天学会（AIAA）正式引入eVTOL概念；2016年Uber提出Uber Elevate空中出租车计划，开始引爆资本市场。到了2021年，美国主要的eVTOL公司，如Joby、Archer通过SPAC完成上市融资，当年投资额达到50亿美元，超越了以往所有年份的投资总和，而这也被视为全球低空经济产业的转折点。

美国起步早，中国同样不晚，而且表现不俗。先举个有意思的例子。据《朝日新闻》报道，2023年2月17日，日本“飞行汽车”首次实现载人飞行，一时间举国欢庆，“这是飞行汽车实用化迈出的第一步。”但颇为罕见的是，所有日媒的报道都未提及该飞行汽车的制造厂商，反而是《新华社》道出了实情：该飞行汽车由中国广州的科技企业亿航智能研发制造。

*图源亿航智能载人级自动驾驶飞行器EH216-S

“征服日本”的亿航智能在eVTOL领域下手甚早，可以说与美国同步。该公司成立于2014年，在Uber提出空中出租车计划的前一年，即2015年，就已经完成了首次载人飞行测试，并开始满世界地进行飞行展示。2019年，亿航智能登陆美股上市，成为“全球eVTOL第一股”，比美国eVTOL公司的集中融资上市足足早了两年。

此外，在2024年巴黎奥运会上成功试运营的空中出租车Volocopter，虽然是一家德国企业，但背后是中国的吉利汽车和奔驰共同持股。

在日前举行的“上海低空经济产业推介暨高质量发展大会”上，世界无人机大会主席杨金才表示，中国是无人驾驶载人eVTOL的先行者，“全球在研的eVTOL整机的企业大概200家左右，而中国在研企业就超过50家。”

很明显，中国在低空经济领域的布局，并非这两年才开始，其背景正是中美两强之争。白鲸航线董事长兼CEO胡震东在接受采访时表示，发展低空经济是大国博弈的需要，在民航飞机领域我们一直是跟随者，而低空经济则是中国实现弯道超车的绝佳机会。

03「新能源汽车厂商组团入局」

eVTOL处于汽车、飞行器、自动驾驶等技术交叉领域，主要玩家既包括传统航空领域，如国外的波音、空客、贝尔等，国内如中航通飞、商飞北研等；也包括无人机企业，如深圳凌悦、天津斑斓等；还包括科技型初创公司，如上面提到的亿航智能，以及峰飞航空、沃兰特、时的科技、御风未来等；还包括很多新能源汽车厂商。

由于eVTOL产业链与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高度重合，所以造车企业组团入局，尤其吸引行业和大众所关注。据公开资料显示，eVTOL供应链端零部件有70%-80%与新能源汽车产业重合，重点集中在电机、电控、电池三大系统。

中金公司在2024年也发布研报称，新能源汽车的三电产业、智能驾驶技术以及轻量化等技术，为eVTOL产业发展提供了良好基础，“eVTOL有望成为继新能源汽车之后，中国产业的又一张全球名片”。中国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日前表示，虽然还剩最后一个月待统计，但中国汽车出口量蝉联全球第一“没有问题”。

既然底层逻辑都是电动化和智能化，那从造车到造机就显得十分顺理成章，甚至还有点儿优势。目前，布局低空经济领域企业中，能看到很多新能源汽车行业的佼佼者，如小鹏汽车、吉利、广汽、长安等。

*图源小鹏汇天官微

小鹏飞行汽车项目在2024年获得了实质性进展。2024年10月底，小鹏汇天飞行汽车智造基地在广州正式投建，规划年产能达到1万台；11月12日，在第十五届中国航展上，小鹏分体式飞行汽车“陆地航母”完成了全球首次公开飞行和载人首飞；12月，“陆地航母”正式启动预售。这些进展标志着小鹏飞行汽车在技术、市场和商业化方面取得了重要突破，为其在低空经济领域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。

吉利沃飞长空是吉利控股集团与德国Volocopter公司合资成立，旗下首款自研eVTOL产品AE200验证机已在今年6月完成了全倾转验证飞行，成为中国首个、全球第二完成该类试验科目的eVTOL。在在2024中国航展上，沃飞长空发布了AE200的批产构型，在航展现场更是签下首批120架AE200意向采购订单——这也创下国内航空金融租赁市场上eVTOL产品单笔最大订单。12月12日，沃飞长空全球总部基地在成都未来科技城开工。这意味着，其不仅完成了eVTOL产品的核心技术研发，更进入了适航取证与量产的关键阶段。

图源沃飞长空官微，旗下AE200航空器批产构型

此外，同样是在刚刚过去的12月份，18日，广汽集团发布飞行汽车品牌高域和复合翼飞行汽车样品；21日，长安汽车与上面提到的“全球eVTOL第一股”亿航智能官宣牵手。长安汽车董事长朱华荣表示：“未来10年，长安汽车将在低空经济领域投入超1000亿元，快速推动飞行汽车产业发展。”

可以看到，新能源赛道的厂商们正在“组团”入局低空经济，可谓是出钱、出力、出技术。而随着特别能“卷”的造车新势力们的躬身入局，以及低空经济发展司这枚重磅炸弹的投下，2025年必定会激起更大的浪花。

04「挑战依然重重」

值得注意的是，低空经济和新能源汽车还有一点本质不同。新能源汽车直接面向大众消费市场，可以说是C端的巨大需求催化了产业的爆发，比如累计产量从1000万辆到2000万辆仅用时1年5个月。

比较而言，低空经济虽然前景广阔，但并非完全坦途，注定是一场长跑。有专家指出，与新能源汽车不同，在低空领域，空中汽车不是建好就能飞，还有多道关卡要闯。

技术瓶颈亟待突破，电池能量密度受限，续航里程尚不能满足长距离出行诉求，大功率快充技术仍需打磨。除了技术方面，低空经济的蓬勃发展，还离不开坚实的基础设施建设作为支撑，低空空管、通信、起降场地等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，以及相关政策法规的制定等，都直接关系到低空经济商业化的进程。

此外，eVTOL产品想要大规模商业化落地，还必须直面两个问题：一个是成本，一个是安全性。而从普通消费者的角度看，这两点才是营销消费决策的关键。

先来看成本，一个字：贵。2024年初，亿航智能在淘宝建立了“亿航智能企业店铺”，并上架了无人驾驶载人航空器EH216-S，售价239万元。同时，店铺内另一款VT-30长行距无人驾驶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，标价近千万。

*图源亿航智能淘宝店铺

此外，更为大家熟知的小鹏飞行汽车“陆地航母”，当前的预计售价也是“不超过200万元”。显然，高昂的造价是C端落地的拦路虎，时的科技创始合伙人蒋俊表示，eVTOL必须要做到低成本，“让大众都消费的起”。

与成本相比，安全性的挑战更大，因为eVTOL需要在空中运行，对机械故障的容忍度更低，“天上掉汽车可不是闹着玩的”。IDC中国研究经理王博认为，安全性不仅在于产品本身，还包括行使规则、空域管理办法的制定，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。

也正是基于此，民航局在《智慧民航建设路线图》中提出了“先郊后城，先货后人，先隔离后融合”的指导方针。显然，这是一个正确的路径，等积累到足够的安全时长再逐步放开，但注定漫长。

虽然挑战重重，但随着电池、人工智能等相关技术的快速发展，政策的百般匡扶，以及产业链各环节的协同共进，低空经济的发展势头已不可阻挡，相信在不久的未来，将深度融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，成为经济增长、社会发展的关键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