智驾“生死局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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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36kr
站在变革的中心,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汽车产业步入智能化下半场,又有智驾公司半路倒下。

近日,通用汽车一纸“断供”声明,宣布不再为控股公司Cruise注资,这家估值一度高达300亿美元(约合人民币2199.5亿元),曾与谷歌Waymo、百度Apollo比肩的Robotaxi赛道头部玩家,就此宣告惨淡离场。根据声明,Cruise将并入通用技术团队,专注开发辅助驾驶系统。

从L4转向辅助驾驶,类似的故事,也发生在国内一众自动驾驶公司身上。

在过去近三年的“资本寒冬”中,自动驾驶公司集体经历从“神坛”的跌落:Argo AI、Embark等明星公司倒闭,“自动驾驶第一股”图森未来退市转型,Waymo、小马智行等多家企业也曾传出降薪裁员……

“活下去”,成为唯一重要的命题。

为了活下去,最初宣称专注L4级自动驾驶的创业公司,纷纷向主机厂寻求合作,转型成为自动驾驶解决方案供应商,为车企提供L2、L2+级辅助驾驶系统。

但从L4到L2,智驾公司想象中的“降维打击”并没有发生,迎面而来的首先是转型的阵痛,接着是汽车产业层层传导的降本压力、对工程化能力的拷问、同质化竞争的漩涡,以及与车企的博弈等等。

过五关、斩六将,“突围者”寥寥。即便成功IPO,或者获车企注资,也还远没到终点。

“智驾方案商”,能在当前汽车供应链体系中站稳一席之地吗? 下半场的智能化竞争中,智驾公司将展开怎样的角逐?在围绕汽车智能化重新建构的价值链上,谁能够扮演长期角色? 对于智驾玩家们来说,未来机遇又在哪里?

1 自动驾驶给资本画的“饼”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要“造一个新大陆”,要做“苹果”,让主机厂做“富士康” ——在资本涌入自动驾驶领域的初期,很多创业公司是这样给投资人勾勒未来的。

2013年,被认为是自动驾驶赛道进入萌芽期的节点。

这一年,当时还是谷歌内部研究项目的Waymo,正式把研发目标从“驾驶辅助系统”转向“完全自动驾驶”。同年,百度成立深度学习实验室(IDL),并基于此成立自动驾驶研发团队。也是在这一年,自动驾驶初创公司Cruise成立,出道即备受瞩目,如今Open AI的掌舵人Sam Altman,就是Cruise当初的天使投资人。

虽然当时很多人认为,自动驾驶是“不可能实现的疯狂想法”,但无论是传统车企、造车新势力,还是出行企业、科技巨头,都对其展现出浓厚的兴趣——谁也不想在未来竞争中被提前甩下车。

此后几年,自动驾驶相关的投融资事件逐年增多,在2016年进入快速发展期。也是在这一年,通用汽车以5.8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Cruise,彼时,Cruise刚在前一年拿到美国加州自动驾驶测试牌照,尚无成熟产品面世。这笔交易在今天看来可能不算惊艳,但发生在自动驾驶刚刚兴起的时期,一时引起行业轰动。

通用汽车此举,让更多人看到并相信自动驾驶技术的价值。

这一时期,国内自动驾驶创业公司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据不完全统计,2015年,图森未来成立;2016年,小马智行、Momenta、驭势科技、AutoX成立;2017年,文远知行成立;2019年,元戎启行、轻舟智航成立……

无一例外,这些公司在创立之初,都把L4级以上自动驾驶作为目标。

资本对于自动驾驶赛道的高涨热情一直持续到2021年。

2021年,Cruise在经历多轮融资后,再次获得来自微软、通用汽车、本田等投资方共计超过20亿美元的融资,本轮估值达到300亿美元。

与此同时,网络公开数据显示,2021年国内自动驾驶行业共发生144起投融资事件,融资规模为932亿元。

2021年4月,图森未来在纳斯达克上市,招股书显示其2020年营收仅184.3万美元,但IPO估值却高达85亿美元。

投资人们相信,L4一旦成功落地,将带来一个万亿级的市场。

但资本的信心和耐心,在2022年出现了断崖式跌落——全球经济增速放缓的寒意蔓延到了自动驾驶赛道。

资本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动驾驶“烧钱”,只是不愿意再为高估值公司的自动驾驶“故事”买单。

通用汽车财报数据显示,Cruise自2016年被收购以来,累计亏损约100亿美元。另一家曾经的自动驾驶卡车独角兽Embark,2023年宣布倒闭时,被发现成立7年来只交付了一辆车,创始人在内部信中说道:“资本市场已经背弃了没有盈利能力的公司。”

L4商业化落地看上去遥遥无期,行业进入理性期,智驾公司只有拿出离盈利场景足够近的项目,才能说服投资人继续为其“输血”。

于是,一众L4级别自动驾驶创企纷纷尝试凭借L4“降级”L2的逻辑,找到更明确的盈利模式。

在行业人士林薇看来,“先活下去”没有错,但“你选择什么样的定位,就只能获得对应的价值”。

“因为你当初站在‘汽车智能化变革’的位置上,大家相信你有未来汽车的定义权,你才能拿到数以亿计的美元估值。现在你说要做主机厂的供应商,那你凭什么还能有这么高的估值呢?”林薇对《车路云50人》表示。

2 “卷生卷死”的智驾方案商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曾经的L4自动驾驶公司,半路转道进入汽车供应链,讲的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。

国内这一轮的汽车价格战打了两年,仍然看不到终点。在消费级汽车市场上,成本为王、销量说话,自动驾驶现阶段只是一个“卖点”。进入到主机厂的供应链体系,智驾公司失去了“主场”,从L4转向L2、L2+,也不是曾经以为的简单“降维”。

主机厂是如何看待自动驾驶技术的?通用汽车在宣告对Cruise断供时,说得很直白:Robotaxi不是通用汽车的核心业务,“我们也确信,从个人自动驾驶汽车角度来看,辅助技术更有潜力”。

通用汽车是最早一批涌抱自动驾驶的老牌车企,它的态度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:在自动驾驶势如破竹时,它积极关注和跟进,生怕哪天被技术掀翻了牌桌;潮水退去,它壁虎断尾,砍掉无底洞一样的L4项目,利落转身。

当智驾公司放低姿态向主机厂寻求合作,就颇有些“十年河东,十年河西”的意味。曾经智驾公司高喊“软件定义汽车”,传统车企的那一套在他们看来迂腐又过时,但现在,他们要与主机厂对话,就必须进入对方的话语体系。

中国市场上长期存在“买硬赠软”的消费习惯,汽车行业也不例外。辅助驾驶赛道已然相当拥挤,L2低阶智驾基本成标配,甚至搭载城市NOA功能的L2+“高阶”智驾,各家车企在收费问题上也相当谨慎,唯恐用户不买账。

从L4赛道半路过来的方案商们,大都是纯算法或者强算法弱硬件背景,在这样的局面下,有可能说服主机厂以合理的价格为算法付费吗?结果不难想象。

很多算法公司只好又折回到“融资烧钱”的模式里,为抢主机厂的定点不惜赔本赚吆喝,希望靠“上车”继续融资。对此,主机厂自然也心知肚明。于是,被压榨、白嫖、挖墙脚,成了方案商的“宿命”。

“主机厂通过压低终端售价来扩大销售量和提升市场份额,如果不压低供应商的价格,那么自己就要承担亏损。要改变这种局面,主机厂就应该停止打价格战,但这么做就意味着要改变‘成本领先’的竞争战略,采取‘差异化’等新战略。这样一来,主机厂就面临一个风险——新战略能否立得住?显然,主机厂有价格战的路径依赖,而不愿意承担探索新战略的‘机会成本’。”产业研究人士徐奕对《车路云50人》表示。

摆在方案商面前的路看起来就两条,要么“卷死”,要么“等死”。

想要活下去,就必须走出价格战的泥淖。比起拼“性价比”,对于算法公司来说,当下更好的选择是聚焦L2+“高阶”智驾方案,在城市、泊车等多场景提供可媲美L4的高端智驾体验,撬动车企和用户付费。

但问题又来了,从技术实现上来说,无论是“端到端+VLM(视觉语言模型)”还是“VLA(视觉-语言-动作模型)”,都需要海量数据来保证模型的快速迭代和升级。

特斯拉2024年三季度财报显示,目前FSD完全自动驾驶能力(监管版)累计行驶里程超过32亿公里,其中50%来自V12.5版本(2024年7月底推出)。数据背后,是数百万辆车在路上行驶。

如此核心的数据资源,车企会毫无保留开放给第三方供应商吗? 答案显而易见。哪怕现阶段自动驾驶还不足以成为用户购车的决定性因素,但为长远计,主机厂不会轻易把这块有想象力的蛋糕,让给独立的第三方。这也是为什么,主机厂执着于“自研”。

“智驾软件供应商的‘独立性’现实是不成立的,他们的独立性比不上燃油车供应链上的发动机、变速箱、底盘等一级供应商,只能跟车企联合开发。”徐奕表示,“算法公司如果想成为‘供应商’而活着,基本就是车企入股乃至控股,比如元戎启行。”

据公开消息,2024年11月,元戎启行宣布获得由长城汽车独家投资的1亿美元C轮融资,该笔资金已经到账。

业内普遍认为,智驾方案商的出路基本就两条,除了与主机厂深度绑定,就是身为头部的智驾企业成功上市。但这两者都是少数,更多的方案商,最后只会被淘汰出局。

之后,活下来的玩家,将进入下一轮游戏。

3 “智能化”的争夺战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“‘新能源’本身并没有创造出新市场,只有‘智能化’才能创造出新需求和新内容。”林薇对《车路云50人》表示,“就像手机如果只是把电池换了,那原有的客户需求并没有改变,但智能手机创造出了新的内容生态,创造出了对网络流量、存储等的高需求。车也是一样,只有‘智能化’才能把车改造成一个新物种、新空间。”

在“智能化”的语境下 ,传统主机厂掌握的各项产品权利正在产生分化,汽车产业价值链正在被重塑。 “从产品定义、产品制造、产品销售到产品运营,目前没有一家传统OEM能掌握所有的权利,特别是在Robotaxi、Robotruck这些新的产品和功能场景中。”林薇说。

在汽车产业变革的下半场,包括智驾公司、新老造车势力在内的各路玩家,都将围绕产品的 “定义、制造、销售、运营” 四项权利,展开角力和博弈,最终谁能掌握更多关键要素,谁就有机会真正建构起“新大陆”。

但智驾公司如果只是定位于“供应商”的角色,很难拿到核心竞争区的“入场券”。 “智能化”带来权利重新分配的机会,而只有敢于打破固有规则的人,才能获得主导权。

放眼国内汽车市场,在“打破规则”的路上走得最远的是华为。

华为从2013年开始涉足汽车产业,最早推出的“零部件模式”,对标于传统Tier 1。2019年,成立智能汽车解决方案事业部(简称“车BU”,现独立为“引望”),定位于智能汽车时代的“博世(BOSCH)”,推出“HI(Huawei Inside)模式”,与车企联合开发,为其提供自动驾驶软硬件、全栈智能汽车解决方案,扮演类似Tier 0.5的角色。

2021年,由华为原车BU董事长、终端BG董事长余承东主导的“智选模式”面世,合作车企负责车辆生产,而华为深度参与车辆的产品定义、整车设计,并负责产品营销、用户体验等环节,车辆在华为线下门店展示销售。至此,华为的角色已经跳出“供应商”,变成“不造车的汽车品牌商”。

“智选模式,实际上是把智能手机行业已经成熟的生产模式和商业模式,引入到汽车行业。在手机产业‘设计-制造-营销’的价值链上,华为就是做设计和营销这两头。”徐奕表示,“智选模式是对汽车行业生产方式的一次革命,华为在产品定义上拥有更大的话语权,自主打造销售网络,承担渠道成本,也承担更高的销售风险,这就改变了汽车行业原有的商业模式。”

2023年11月,智选模式升级为“鸿蒙智行”。对内,鸿蒙智行是原车BU最大的“客户”,成为其主要营收来源;对外,鸿蒙智行版图不断扩张,目前旗下已拥有4个品牌——问界、智界、尊界、享界,分别与赛力斯、奇瑞、江淮、北汽合作推出。

近日,华为官方公布,2024年鸿蒙智行累计交付444956辆新车,在刚过去的2024年12月,鸿蒙智行全系交付新车49474辆,连续8个月蝉联中国汽车品牌成交均价Top 1。

但智选模式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外界广泛看好,上汽的“灵魂论”,更是几乎把华为推向了所有车企的对立面——接受华为,就等于丢掉“灵魂”,沦为“代工厂”。

彼时,只有赛力斯愿意与华为合作,但双方推出的第一款车型赛力斯SF5销量惨淡,很快退市。

顶着压力,双方随后合作推出新品牌“问界”,陆续推出问界M5、问界M7、问界M9等多款车型。

官方数据显示,2024年问界新M7累计交付量达195900台,成为2024年新势力车型年度销冠;问界M9上市12个月累计大定超20万辆,稳居中国市场50万元以上豪华车型销量榜首,截至2025年1月8日累计交付15万辆。

赛力斯2024年三季度财报显示,公司前三季度实现营收1066.27亿元,同比增长539.24%,归母净利润40.38亿元,扭转过去连续多年亏损的局面。

与此同时,智选模式也为华为汽车业务带来盈利的想象空间,华为不仅能够通过技术授权和零部件销售获得收入,还能从车辆销售中获取可观的提成,随着销量的增加,收入也随之增长。

近日,余承东在向华为终端全体员工发布的2025新年信中提到,鸿蒙智行四界齐发,全年交付量超43万辆,提前实现扭亏为盈。

“因为华为不断去证明和巩固了自己创造市场和客户的能力,所以也就获得了产品的定义权和超额收益的可能性。”林薇表示。

在徐奕看来,鸿蒙智行走的这条路,是风险最低、溢价最高的路:“汽车的质量是由制造厂商负责,汽车的驾驶责任依旧在于车主,而华为则收获了最多的信仰,赢得最多的用户心智。”

十几年前智能手机崛起时,余承东负责华为终端业务,在“前排VIP区”见证了功能手机巨头的陨落,“巨人倒下的时候,可能身体还是温热的”。

余承东曾说,走向智能电动汽车时代,下半场的智能化是决胜的关键,“我们如果不努力,不能抓住智能电动网联汽车时代的变迁机会,尤其不能抓住自动化的机会,无论今天是多么强大的公司,将来有可能会消失掉”。

在2024年10月的世界智能网联汽车大会上,余承东表示,华为ADS 4.0将于2025年推出高速L3级自动驾驶商用及城区L3级自动驾驶试点。

看起来,华为不会止步于“驾驶辅助”。

4 无人驾驶“新大陆”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智能化的变革,本质上是使用方式的革新。

随着车辆从“驾驶辅助”向“自动驾驶”进阶,衍生出了新的产品运营权。“L4并不是某项功能或某种软硬件产品的能力等级,而是汽车的一种新的使用方式。提供L4,就是提供一种全新的汽车使用服务。这意味着,汽车驾驶的责任主体,从自然人转移到了驾驶系统运营商。”徐奕对《车路云50人》表示。

如果说,掌握了产品定义和产品销售权利的华为,有机会重新定义“造车”市场,那么,大洋彼岸唯一实现L4大规模商业化落地,掌握着产品定义和产品运营权利的Waymo,则正在迈进一片无人驾驶的“新大陆”。

公开报道显示,Waymo运营着美国唯一的商用无人驾驶出租车服务——Waymo One,目前已在美国凤凰城、旧金山、洛杉矶、奥斯汀四个城市开放,并计划在2025年将业务扩展至亚特兰大、迈阿密,同时开启国际测试,首个目的地为日本东京。

2024年11月6日,美国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(CPUC)披露数据显示,Waymo在旧金山市的无人车日均服务单量在8月份达到约8800单,这一数字远超旧金山交通管理局(SFMTA)公布的同期工作日平均出租车单量6307单。另据公开数据,2024年Waymo已完成超400万次付费服务,12月实现每周17.5万次付费出行服务,而这一数字在5月份时仅为5万次。

在产品定义上,Waymo第六代自动驾驶车辆以乘客而非驾驶员为中心进行设计,移除方向盘、踏板等传统部件,增加内部空间,降低车门高度,优化座椅位置,一切设计核心都围绕乘客的舒适度体验。这款前装量产的Robotaxi已于2024年8月发布,并启动路测。

Waymo在L4商业化落地上的飞速进展,让一度沉寂的Robotaxi赛道迎来复苏,特斯拉CyberCab、亚马逊旗下Zoox紧随其后,美国两大出行平台Uber和Lyft更是马不停蹄跟进布局。

据不完全统计,2024年Uber与比亚迪、文远知行、Wayve、Waymo等多家公司达成自动驾驶汽车相关合作,其中还包括已经“退赛”的Cruise。Lyft则在11月一口气宣布了三项Robotaxi相关合作,分别与自动驾驶方案商Mobileye、自动驾驶接驳车公司May Mobility,以及基于AI的行车记录仪制造商Nexar达成,Lyft将从2025年开始逐步引入上述公司技术,提供自动驾驶运送乘客的服务。

事实上,Uber、Lyft早在2015年、2016年就开始布局自动驾驶业务,也都曾投入巨资下场研发Robotaxi,成为该领域的有力竞争者,但二者中途都没有扛住来自研发成本、商业化落地等的风险和挑战,先后于2020年12月、2021年4月“打骨折”出售了自动驾驶业务。

反观Waymo,无论是在资金的投入、技术挑战的应对,还是在商业化的推进、合作伙伴生态系统的搭建上,都一直采取坚定积极的策略,不曾向外界传递过犹豫或分心的信号。

“你要创造‘新大陆’,就要敢于冒险,勇于承担最大的责任,才能获得最大的价值收益。”林薇表示,“但责任不是这么好承担的。”

2024年10月,Waymo完成由谷歌母公司Alphabet领投的56亿美元融资,将用于Waymo One在美国多地的业务扩张。Waymo联合首席执行官Dmitri Dolgov在接受媒体访谈时明确表示,Waymo的目标是逐步扩展市场,而非激进扩张,并多次强调“安全”和“公众信任”。

这正是“无人驾驶运营商”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和责任——自动驾驶车辆一旦出现事故,在相同情况和损失下,产生的质疑和影响往往比普通车辆大得多。信任的建立需要无数次安全行驶的日积月累,但信任的崩塌可能只在一次严重事故的发生,Uber和Cruise都曾在这上面栽过大跟头。

Dolgov谈及,Waymo正在构建一个通用的自动驾驶系统,愿景是将其部署在不同的商业产品和应用场景,既包括载人也包括送货,既涵盖商用车辆也涵盖个人自用车辆,而在这个过程中,安全是“北极星”,必须与监管机构、社区和乘客进行透明的对话,负责任地、迭代地、渐进地推广新技术,并在每一步都赢得信任。

2024年12月,Waymo与瑞士再保险公司(Swiss Re)合作发布一项研究结果,Swiss Re分析了Waymo自动驾驶汽车在2530万英里行驶里程中的碰撞责任索赔数据,并将其与来自人类驾驶员的超过50万起责任索赔案例(涉及超2000亿英里行驶里程)进行了对比,显示Waymo 自动驾驶系统在财产损失索赔上减少88%,在身体伤害索赔上减少92%。研究得出结论:与人类驾驶车辆相比,Waymo自动驾驶汽车展现出更好的安全性能。

看到Waymo一步步“开花结果”,Uber、Lyft们又重回赛场,但情况已经与三年前离开时大不相同。

近日,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(NHTSA)公布了全球首个针对Robotaxi的政策法规框架——AV STEP,明确了Robotaxi运营的准入门槛、事故责任划分及处理机制等,其中,安全性和可靠性是评估L4赛道玩家的首要因素。

对于载客服务,AV STEP规定:不去掉安全员不得载客,远程接管(Remote Driving)也不行。NHTSA认为,无论是车内还是远程,安全员的存在是系统成熟度较低,必须依赖人类作为后备的表现,同时引入安全员也可能导致人为不稳定因素,因此,自动驾驶系统必须经过充分验证,证明在无安全员干预的情况下能够安全运营,才被允许上路载客,否则只能做货物运输或道路测试。

Mobileye CEO Amnon Shashua在2024年10月的一场演讲中提到,完全自动驾驶系统与辅助驾驶系统的区别在于MTBF(平均故障间隔时间),即平均行驶多久需要进行一次关键性的干预。作为衡量系统稳定性和可靠性的重要参数,这个数字较为理想的区间大概在5万小时到1000万小时之间,是一个极高的门槛。按照Shashua教授的说法,当前只有Waymo已证明能达到“可脱眼(Eyes-off)”所需的MTBF。

AV STEP的出台明确传递出一个信号,L4窗口期已过,只有具备强大技术实力、高水平运营能力和坚实财务支持的玩家,才能在这条赛道上持续竞争,已经落后或新入局的玩家很难再有机会。而对于Waymo、Apollo等第一梯队玩家来说,AV STEP实际上进一步确认了其市场地位。

无独有偶,近日《北京市自动驾驶汽车条例》正式发布,首次将“个人乘用车”的自动驾驶应用纳入支持范围。对于在消费级汽车领域已经取得优势的国内自动驾驶玩家来说, 这或许是一个在当前激烈的存量竞争中拉开差距,创造新市场、新空间的机会。

当然,站在变革的中心,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行业也不是只需要“C位”。

正如Waymo联席CEO Dolgov所说:“The mission is so important, the opportunity is so massive that we don't want to go at it alone.”——使命如此重要,机会如此巨大,我们不想独自行动。

在这场汽车智能化变革中,无论玩家们选择去往哪个方向,都需要看到,真正的问题不在于“人们会买什么样的车”,而在于“人们将如何使用车”,在于“未来汽车将如何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”,并在真正思考这些问题的过程中,找到自己的价值站位。

(注:文中林薇、徐奕为化名。)